第十六章 第三回(1 / 2)
夜太黑了,柏鹤谊觉得宫女手中的两个灯笼根本不管用,它们在秋风中摇曳着,看上去光亮是那么的微弱。
她抱着胳膊站在仁寿宫黑漆漆的宫门前,等着太监回话。
“娘娘,太后让您进去。”
这时,掖门依呀一声开了,太监说罢在前头领路。
柏鹤谊一边走,一边在心里复习那些不知已经背诵了多少遍的话。
“太后,我……”
对,应该是一副贤淑、温婉、无怨无悔的表情,这样才能给人公正的感觉。
柏鹤谊心里想着。
“娘娘,请。”
仁寿宫的大殿里灯火辉煌。
儿子再度当新郎,周太后挺高兴。她招来教坊司的女乐,让她们演奏助兴。
只见那些歌舞者与奏乐者们穿着大红罗销金裙袄,披着青绿罗彩画云肩,头上扎着大红罗抹额,在明晃晃的烛光下,看去明艳动人。
“孩儿跪叩母后,祝母后圣安。”
柏鹤谊谦卑柔顺的样子煞是动人。
“来,孩子,过来。”
周太后似乎还挺喜欢柏鹤谊的,让她坐在自己旁边,并指着殿中正引吭高歌的一个太监道:
“这是中官阿丑,他的歌唱得比教坊司的人还好听。”
柏鹤谊看那太监,人不过三寸丁,却有颗极大的头,脸上五官奇丑,却不讨人厌,像个滑稽的木偶。
没想到他这么小的身躯却有一副响遏行云的好嗓子。他正在唱张孝祥的《水调歌头?金山观月》:
“江山自雄丽,风露与高寒,寄声月姊,借我玉鉴此中看……”
刚唱到这儿,周太后就一拍巴掌,大声喊道:
“阿丑,你这个太雅致了些,不好听,唱段调子吧。”
周太后指的是民间流行的俚曲儿,阿丑颇为难:
“太后,皇上要是知道了,我的头肯定又要大一圈,那我的脖子边上,你得给我做了个架子才撑得住啊。要么我唱石孝友的‘浪淘沙’吧。”
阿丑说罢,忽然掏出个红纱巾披在身上,又向宫人要了朵花插在鬓边,尔后扭臀摆髋的,兰花指翘得老高不说,喉咙里还发出娇滴滴的妇人声:
“好恨这风儿,催俺分离,船儿吹得去如飞。因甚眉儿吹不展,叵耐风儿。不是这船儿,载起相思?船儿若念我孤栖,载取人人蓬底睡,感谢风儿。”
他一边吟哦高唱,一边做着各种怨恨、娇嗔、羞怯的动作和表情,逗得众人大笑。
特别是周太后,笑声豪放之极,前仰后合的,显出少见的快乐。
“好好,赏他金瓜子,众人赏甜点心。你们先乐一阵子,待会儿再来。哎,孩子,怎么啦?”
周太后笑够了,这才想起柏鹤谊此时前来拜见,应是有些紧要事的。她很亲切地抓起柏鹤谊的一只手,问道。
“启禀太后,孩儿听到了一件事,只是不知该不该禀告您老人家。”
柏鹤谊修长、白皙的双手绞弄着衣角,低垂着头,看上去煞是娇怜可人。
“说吧,孩子。”
周太后高兴时很像农庄上的祖母,纯朴,和蔼。
“母后,皇上今天夜里没有住在坤宁宫的洞房里,他上昭德宫去了。”
柏鹤谊轻轻地说。
不料太后听了却一声高呼:
“什么?真的假的?”
“千真万确,坤宁宫换班的宫女路过我那儿时,和宫里的管事太监说的,管事太监是她叔叔。”
“岂有此理,岂有此理!好了,你们都回去吧。咱们走,到昭德宫去。”